今年(2024)是伽利略诞生460周年。相关文章见“伽利略”标签
无巧不巧,结束在佛罗伦萨的游玩后到火车站时正好赶上四天前从帕多瓦到佛罗伦萨乘坐的同一趟车。这辆“红箭头”(Frecciarossa)号高速列车来往于威尼斯和罗马之间,从佛罗伦萨到罗马也只需一小时四十分钟。
那在四百年前是一个截然不同的经历。尽管条条大路通罗马,意大利中部山高道险。马车从佛罗伦萨到罗马至少需要一个星期,天公不作美时更堪比难于上青天。不过两个城市联系紧密,曾同为文艺复兴先驱。米开朗基罗、拉斐尔等脍炙人口的艺术家都曾频繁往返两地,留下大量传世之作。
与佛罗伦萨一样,罗马到处都是大教堂。在18世纪初建造的天使与殉道者圣母教堂里终于看到在佛罗伦萨失之交臂的子午线,1虽然这里的子午线比佛罗伦萨百花教堂那个晚了大约250年。
文艺复兴时的意大利不是统一的国家,只是罗马所在的教皇国与伽利略曾经生活过的托斯卡纳大公国和威尼斯共和国等地方诸侯的松散组合。不过作为教会和教皇所在地,罗马得天独厚,拥有凌驾于其它国家之上的威权。为前途、事业或不得已,伽利略一生中曾六度拜访罗马。除了年轻时的第一次,这些旅行发生在他疾病缠身的中年之后。它们之中既有成功的喜悦也富含挫败的悲哀。而每次行程都为天气或健康原因一再延迟,对他来说是一个不小的负担。相应地,“永恒之城”罗马对伽利略也平淡如水,没有佛罗伦萨、比萨、帕多瓦那样的纪念丰碑。
1587年,23岁的伽利略第一次来到罗马。那时他刚刚大学毕业,籍籍无名,怀揣着一篇关于浮体的论文前来拜访学术权威。他在罗马学院如愿以偿地赢得克拉维斯的赏识,在后者帮助下获取比萨大学教授职位。
罗马学院是与教皇关系密切的耶稣会学校,早已不复存在。伽利略拜访的罗马学院原址现在是其后继者之一的教皇格利高里大学,位于举世闻名的万神庙后侧。
24年后,伽利略才在1611年第二次访问罗马。物是人非,他因《星际信使》的出版炙手可热,身份也变为托斯卡纳大公国使者。那一次,伽利略下榻于大公国驻罗马大使馆,即佛罗伦萨宫(Palazzo Firenze)。
佛罗伦萨宫与罗马学院相距不远,便于伽利略向耶稣会学者展示、讲解他的望远镜。2这个宫殿式大楼现在是致力弘扬意大利语言文化的但丁协会所在地。大门在工作时间内敞开,可以随意入内。
那里碰巧正在进行一个有关马可波罗和利玛窦的小型展览和讲座,似乎是一位学者在介绍他的新著(因语言不通无法确定)。今年也是马可波罗逝世700周年及诞生770周年,在威尼斯时看过一个有关他生平的展览。这里展出的图片与中国的关系更为密切,包括来自台湾故宫博物馆的徐光启等人翻译利玛窦带来西方科学著作的中文图书照片。利玛窦正是克拉维斯的学生。
学者正在讲话的会议室古色古香,似乎保留着佛罗伦萨宫当年的原貌。
佛罗伦萨宫不是托斯卡纳大公国在罗马的唯一府邸。富足的大公国在这里还另有一座更为雄伟、奢华的美第奇别墅(Villa Medici)。在其后几次来访时,伽利略曾经多次居住在这里。他起初是上座的贵宾,最后一次却是阶下之囚。那是他在1632年底因宗教裁判所的勒令来到罗马,住在这里等候审判。认罪之后,他也在这里接受软禁,直至离开罗马。作为老朋友的教皇曾恩准伽利略继续在美第奇别墅的大花园里散步散心。
美第奇别墅现在属于法国文化部。与佛罗伦萨宫成为意大利文化基地相映成趣,这里是弘扬法国艺术的场所。
那里游客很多,但大多不是为法国文化而来。美第奇别墅毗邻山上天主圣三教堂和西班牙台阶——罗马著名的打卡景点。
也许,罗马与伽利略最为接近的是鲜花广场上的布鲁诺纪念碑。布鲁诺是伽利略的同辈人,因为主张多世界及日心说等异端邪说被宗教裁判所烧死在广场上。纪念碑底座上另有八名曾受教会迫害的名人头像,伽利略不在其中。因为曾认罪妥协,他的位置被生前好友萨尔皮取代。3
鲜花广场现在仍然是售卖鲜花和蔬菜水果的农贸市场。热热闹闹的摊位直逼布鲁诺雕像底部,让人难以插脚。不过纪念碑之前也经常看到学生队伍前来接受教育,显示布鲁诺仍然是意大利教科书中的内容。
伽利略遭受宗教裁判所审判的地点位于梵蒂冈内,但不属于其开放参观的范围。这里人流如潮,视线集中于米开朗基罗和拉斐尔等人的杰作。但在目不暇接的展品中,偶尔也能发现一两个残缺的古代日晷。
与教堂内的子午线一样,这不起眼的石块印证一个早已逝去的时代。伽利略曾经全力以赴防止那个宗教与天文观察和谐共处的时代随风飘逝,以至于付出个人自由代价也没能力挽历史的狂澜。
见《漫步科学:追寻伽利略的足迹(IV)》
参阅《科学随笔:伽利略与公爵、教皇及信仰》
参阅《科学随笔:伽利略与公爵、教皇及信仰》
今天读到《自然》杂志的李政道讣告才知道罗马天使与殉道者圣母教堂后院里还有一个李政道设计的伽利略塑像,错过了。